赵如意留心观察了几日,这悦来楼的四个人之间的关系,理念倒看起来很是先进,像是现代互联网公司之间的扁平化管理,上下级之间的隶属关系淡漠。客人如果点了邱叔不想做的菜,就堆给丁隶城去做,至于菜牌上哪道菜是邱叔不想做的,看邱叔的心情。

    丁隶城看上去也并不恼。

    还有付账一事,寻常的酒楼,掌柜跟账房对银钱上自然把控的十分严格,可是悦来楼,客人结账的时候,若是丁隶城不在柜台,方俊和阿来就会收账,所有的钱大喇喇扔到柜后的钱屉里,从来不担心有人过去摸出来两个钱。

    二楼有几个单间,但赵如意在的这几日,并没有见有人上去。

    赵如意觉得有些不同的,还有来悦来楼的客人。

    自从杜怀志那个膘肥身健的大汉来了之后,接连几日,来的人都是一身粗粝。有些大碴子的味道。

    赵如意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看到的这些人,总之一眼感觉出,跟一直生活安逸的元安城里人不同的气质,就好比在现代,虽然交通发达淡化了地域的概念,但江南水乡的柔美女子和东北的虎妞给人的感觉有着清晰的不同。

    元安城里更多的是范朝悦那种生活富足的安逸气质,而来的这几个人,像是收着爪子的饿狼,脸上的笑容也掩饰不了自带的狠厉气质。

    赵如意想了想,其实丁隶城的气质偶尔也像是他们其中的一员,只不过他更加内敛一些,还有些读书人的文气。

    杜怀志第二次来带了她家娘子,杜家娘子还很热情的过来跟赵如意说了会儿话,赵如意怀疑这儿的人是不是都对陌生人有着莫名其妙的热情。

    杜娘子与杜怀志,从外貌到身形都十分匹配,嗓门都比寻常妇人大很多,完全没有弱柳扶风的纤细感,整个人站在面前,像是根粗糙的狼牙棒,偏偏头上又簪了一朵元安城时兴的粉色绢花。

    娇滴滴的绢花,配着杜娘子的膀大腰圆,给赵如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    她看着杜家两口子跟丁隶城把酒言欢的熟识感,杜娘子在喝酒的时候也用了个跟赵如意脸那么大的海碗,两碗下去脸都没有红一点儿,如果不是赵如意早知道架子上都是正经酒坊进来的酒,就会质疑丁隶城是不是不厚道,卖掺了水的假酒,杜家两口子喝这酒,跟喝饮料一样轻松。

    她又自我建设了一番,不要大惊小怪,古代这酒,度数跟现代白酒是不能比的,武松在上景阳冈之前还连喝了十八碗呢。

    她正趁着闲工夫在门口看他们喝酒,看得津津有味,突然路上一个穿的花枝招展像只孔雀一样的人停住了脚步,她扭过头来,看那蓝底上的银线花纹就十分晃眼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在这儿卖饼啊!”

    范朝悦一迈步,腰间的锦囊玉佩就一阵叮叮当当。

    赵如意陷入了赔他狗腿的恐惧感当中,酬谢金压根就不敢指望,他别来倒要银子就行。

    她勉强维持住脸上职业化的笑容,“范公子好,这饼子唤作牛肉夹馍,新出的牛肉吃食,这几日才刚摆上,简直卖爆了,范公子要不要尝尝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尝一个把。”

    赵如意手上切着饼,看了看范朝悦腰间的钱袋,这次千万别说没带钱了,啊算了,没带钱也不要紧,算我请了,吃了赶紧走就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