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无归行到门口,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因为病人不配合,云意欢被气得直瞪眼。

    云意欢道:“你这人怎么回事,我是在救你!你为什么摔我的药碗?那是官窑!官窑!官窑很贵的!”

    晏柳懒懒睁开眼,无声的笑了笑。他这会舌头发肿,说不出话,云意欢为了防止他再想不开,特意给他嘴里塞了软布。

    厉无归在门外听了片刻,确认晏柳还活着,并且还活得好好的,有力气摔掉云意欢的药碗,不自觉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心放下了,脸色就变得更黑了。

    厉无归对自己方才的惊慌失措感到很懊恼,脸上表情一变再变,“砰”的一脚踹开房门,伸手将云意欢扯到自己身边,小心拢住云意欢被碎瓷划伤的手。

    厉无归问:“你和他客气什么,直接把药给他灌进去就行了,他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……唉,我没事,你冷静一点,千万冷静一点。”云意欢原本还挺心疼自己被摔碎的那个瓷碗,但他眼见着厉无归气势汹汹闯进来,脸色比锅底还黑,便忍不住心思一转,开始心疼自己刚给晏柳做好的伤口处理。

    病人需要静养,尤其最忌反复受刺激,厉无归显然不懂这道理。

    云意欢抽出手,闷不吭声去收拾药箱,时不时还要偷偷拿眼角瞄着厉无归的动作,生怕对方会在一怒之下,顺手抽出腰间横刀,把晏柳砍了。

    云意欢觉得自己挺倒霉的,他当年不过就是看厉无归长得好看,多救过这货几回,哪料竟会碰见这种糟心事。

    朱砂痣是会变成蚊子血的,云意欢一边埋头收药,一边默默感慨自己当年的眼瞎。

    其实厉无归没说错,云意欢的确对厉无归动过心,但那都是在很久以前了。那时,厉无归身受重伤,每天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,云意欢则起早贪黑的照顾他,偶尔在换药时摸两把小脸,十分乐在其中。

    但是这份感情只维持到厉无归能开口说话的时候。

    云意欢还记得,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,厉无归伤势好转,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,话音刚落,云意欢心里对厉无归的那点喜欢,刹那间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那晚,厉无归张口对云意欢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大夫,你做饭太难吃了,如果能少吃两口你做的饭,我早就活蹦乱跳的了。”

    第二句话是,“有厕纸么,我想去茅房,你家这水也不干净,喝了拉肚子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啧啧,挺好一个英俊小郎君,偏生长了张破嘴,从来不会好好说话,尤其是跟自己身边儿亲近的人。

    真不知道他是生来就这样,还是因为家里突遭大难才变成这样。有时候,云意欢真心觉得,就厉无归这臭脾气,即便自己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,但作为朋友,还是很有必要多在他身边跟两天,时常帮他兜着点底,免得他因为不会说话,被人在大街上套麻袋打死。

    至于床上躺的那个晏柳……